part 1

从李晓和那得知陆婧要结婚的消息时，彭震心里窒了一下，耳朵里是给枪上膛的吧嗒声，心被瞬间击中碎裂。碎裂是什么感受？他觉得疼，哪哪都疼，就连呼吸也疼，给他发信息说喜欢他的姑娘要跟别人结婚了？他当时是怎么回复的来着？拽住脑海里那条回忆的线，往事终于清明。

那天，女友林俊雅拿他手机玩，弹出陆婧发来的消息，林俊雅念给他听：“我喜欢你”，他心下得意，他早就知道她对自己有意思了。他让女友帮忙回：谢谢。他知道，陆婧会一直在他身后看他，等他。哪里来的认知和自信？源于读书时期陆婧对他的种种好。

他感冒了，她给他冲来感冒药。下雨了，她总帮他多带把伞。要交作业了，她帮他完成。发朋友圈在打篮球，她带着水坐在台阶上，太多太多了。别人总调笑，他志得意满，让他人别闹，从不正面回应陆婧对自己的好和自己的意思。

工作后，陆婧时不时喊他吃饭看电影，空窗期间，他乐享她的陪伴，恋爱期间，如数推掉她的邀请。反反复复，竟也5年了。

回复完谢谢后，林俊雅觉得好笑，把截图发他们哥们群里，他见了没阻止。就这样，消息传遍同届同学群，之后的几个月，陆婧没有联系过他。

对他来讲无所谓，因为他心里只是把她当备胎。

他对她没有心动的喜欢，只有被照顾和被陪伴的习惯，习惯可有可无。如果最后没有合适的人结婚，她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贤妻良母，细心顾家。

四个月没有消息，有消息时竟是要结婚了。彭震根本不信她对自己没感觉，不喜欢了。摁灭手里的烟，他掏出手机，电话根本打不通，陆婧拉黑了他。

换卡拨打，嘟了两声，电话便被接了起来。“喂，”淡淡的声音传来，彭震眼热，“是我。”

“有事吗？”

“怎么突然要结婚了？”

“跟你有关系吗？”

“我们是朋友。

话音刚落，对面冷呵一声，“彭震，你就是辆破车。破车才总想备上备胎。

他说不出话，心下泛酸。点燃一支烟，对面的电话已经挂断。

李晓和从外面进来，搓搓手，“这天太冷了。震哥，，我看你车胎瘪了，是不是扎坏了？明早找个拖车吧，去修理修理。”

part2

车钥匙扔给李晓和，彭震起身，“我还有事，你帮我搞定。

“哎，你去哪？”

推开饭馆的门，外面的寒气扑面而来，仿佛猛兽，将他整个人包围。

打了辆车，彭震直奔陆婧家。

他知道她家在哪，他去过几次，最近的那次还是半年多以前。

4月的时候，陆婧过生日，那天她打电话给他，问他要不要来家里一起吃饭。

当时彭震正在跟林俊雅暖昧，眼看就要抱得美人归，实在不想就这样离开，于是说自己有事，随即挂断电话。

也就是那晚，他跟林俊雅确立了恋爱关系。白净高挑的女孩，一向是他心动的。

他牵着林俊雅的手，细腻又柔滑，两人沿着风光甚好的海景大道，边走，边打情骂俏。

11点时，将林俊雅送回家，他降下车窗，点燃一支烟。

随意浏览朋友圈，看到了3个小时前陆婧更新的动态，“27周岁。”

配图是她正双手合十，闭眼虔诚许愿的照片。暖黄的蜡烛灯光映射，陆婧的脸上有种岁月静好叫人觉得暖暖舒适的感觉。

这张照片拍得十分用心。

彭震心里有点抱歉，但也只是一点点。陆婧之于他，即使没有男女关系的那种喜欢，也有对于老朋友的那种依赖，他依赖她带给他的一切熟悉舒适的感觉。

掐灭烟，打个方向盘，彭震向着陆婧租住的小区开去，老朋友过生日，怎么样也要当面祝福下。

只是，到楼下时，彭震发现三楼陆婧房问的灯已经灭了。看看手机，11：30，他笑笑，回到车子上，发动车子离开。

他不知道的是，4月天还很凉的夜里，陆婧开着窗子，抱膝坐在沙发上看月亮，看到凌晨时分。

晚上的生日是余陈渊陪她过的。

一个经别人介绍，认识的男人。

她准备了蛋糕，但他还是带了蛋糕过来。

小时候，陆婧家里过得并不富裕。每年生日，她都期待能像别的小朋友那样，有个蛋糕，但每次希望都落空。后来自己赚钱了，可以自己买给自己很多蛋糕，但再甜再大的蛋糕都满足不了小时侯那股对蛋糕热烈殷切的渴求，其实，她只是想在小时候过生日时能有个蛋糕而已。

敲门声响起时，她刚洗了菜，湿着手去开门。打开门，余陈渊提着一个蛋糕，还有-

一个盒子。

“生日快乐。

“温润的嗓音晌起，陆婧笑了。

迎他进门，她去炒菜。

炒好菜出来，他已经摆好饭桌，在沙发上看电视.

两人的饭吃的很愉快。

余陈渊很会拍照，她许愿时的照片，他帮她拍的

很好看。

说来好笑，余陈渊带来的蛋糕，是第一次有人为

她买蛋糕。

九点半，彭震到了陆婧家楼下。

part3

用先前的号码给她打电话，又被拉黑，彭震气

笑。频频拉黑，心里还是有他的吧。

陆婧住的是老小区，单元门时常不关，彭震直接

上3楼敲门。

来开门的是余陈渊。

“你是？”

看着门内俊朗的人，彭震心里特不是滋味。

“谁啊？”陆婧手里拿着掰开的橘子，边吃边走向门口，看见彭震的一瞬，带着笑容的脸瞬间面无表情。

几月不见，她的短发已经长长，可以扎成马尾束在脑后。

“这是我大学同学，我们有点事要谈。”柔柔的嗓音说着话，只不过面对的是别的男人。

彭震看着她，喉咙堵得难受。

余陈渊对彭震温和一笑，回屋拿起手机，对陆婧说，“你们聊，我去楼下买饮料。”

说着，向门外走去。

“余陈渊！”陆婧喊他，貌似有点生气，她拿起玄关的外套，展开给他，

“外面很冷，穿上外套！”

男人“啊”了一声，“差点忘了，还好你提醒我。”

说着，摸摸陆婧的头发，宠溺笑笑，“我很快回来。

男人走后，陆婧让彭震进门。

“还有什么事吗？一次讲完吧。”

嗓音还是那个嗓音，只是暖意不复存在。

“你，”彭震清清嗓，“这是你的结婚对象？”

“对。”

“什么时候认识的？”

“跟你没什么关系吧。”陆婧皱眉。

“你不是…〞彭震艰难开口，想去摸烟，“不是喜欢我吗？

“哈。”陆婧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电视画面里，小孩子在吃糖。

“彭震，我如果想吃某种糖，会跑很多地方去买。但当我跑了很多商场很多超市都没买到的时候，我就会换其它更好吃的糖来吃。”

陆婧示意他坐，他摇摇头。

他好像明白了她的“吃糖”一说，又好像没明白，但看样子，她对他是真的放下了。

她找到了比他好的人。

晦涩自心底涌起，彭震嗓子干哑，“他对你好吗？”

陆婧又笑了，她是真的觉得搞笑。

他是以什么身份来问呢？

想想，还是算了，何必掰扯。

于是，她看着他，回答，“谢谢你关心，他对我很好。”

见她满满疏离的样子，彭震心里抽抽的难受。以前的她不是这样子的。

那时候，她眼里只有他，没有任何其他人，每次见到他，她的眼里都有光，嘴角扬起，眼睛笑起来格外好看。

现在的她，分外随生，眼里也不再有他。

看向他的眼神不再有光，眼里满是冰冷。

“如果没有其他事…”她逐客意思明显。

“如果，如果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记得找我。”

像是怕被拒绝，他说完，便快步向着楼梯走去。逃走的意味太过明显。

关门声很快响起，陆婧没有给他任何回答。

part4

出了单元门，他站在风口处，摸出烟，划下打火机，可不论手怎么捂，风都没让他点燃。

抬头看向三楼那个窗口，温暖的光源在深冬的夜里，尤显明亮。

那个给过他许多温暖的女人，己经不再想见到他。

“要走了吗？”温润的男声响起，彭震顺着声源方向转过头。

“嗯。”彭震的脸隐在黑夜里，堪堪掩住深深的晦涩。

两人身高不相上下，但他觉得自己比眼前的男人矮了一截。

彭震清清嗓子，看着他，“我走了，以后，请你好好照顾她。”

“谢谢关心，以后不劳费心。”温润的声音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和疏离。

彭震心上笼罩起一团不知名的浓烟，浓烟下，是悔意和难堪摩擦起的火。

他点点头，快步离开。

怎么就到这一步了呢？

彭震回到家，看着客厅茶几发呆。

茶几上的黑色马克杯静静立着，上面的熊猫图案呆萌可爱

那是陆婧手工制作送给他的，她原本的头像图案也是这只熊猫，可现在不是了。

还有电视柜上的熊猫摆件，书房里的熊猫落地灯…她喜欢极了熊猫，把喜欢的东西都送给了他。

他回想起无数陆婧陪伴过的画面，平时流水账在脑海一晃而过的，如今每一帧都流进了心里，刻在了脑海里。

他并不是对她无动于衷，否则不会在她被骚扰时替她出头，也不会在她生病时丢下工作去陪她。

但怎么就弄丟了呢？

他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身后永远会有她，在他需要的时候，她总会从身后来到面前。

怎么会这样自大？现在想想，真是荒唐。

他为她做的，在她的付出面前，如蚂蚁与巨峰的高度。

陆婧的婚礼并没有邀请彭震，他从李晓和那得知了举办婚礼的酒店。

part5

那天，他盛装去了酒店，远远看着人群里的她灿笑依偎在新郎身边，心里如蚂蚁啃噬。

本想上前送去祝福，可怕自己控制不住，也怕影响她的心情，托了李晓和转送红包，转身就走出了酒店。

当天晚上，他接到了陆婧的电话。

看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他的心跟着动了下。

“彭震，〞陆婧的嗓音响起，“谢谢你的红包。”

“你结婚的时候记得通知我。”

“我不恨你，彭震，我们只是不在同个频率而已。”顿了下，陆婧接着说，“在我渴望得到爱的时候，你需要的是友情，而且目光不曾放在我身上，我一度以为是我不够漂亮，所以加倍对你好，希望能感动你，但遇到我先生后，我知道了同频的重要。

“那时他还不是我先生，只是余陈渊，我们刚认识不久，他陪落单的我过生日，做了许多我渴望在你这儿能得到的陪伴。生日后，我直接跟你表白，或许是不甘吧，还想做点什么试下。虽然被拒绝，可没想到传遍同学群。”

“那是.…那不是…”彭震想解释，可又能解释什么呢，就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渣。

“没关系，当时有点受伤，有点难堪。不过幸好，有余陈渊。”陆婧笑了下，“他带我去打球，蒂我去兜风，我们在夜晚的海边望着深蓝和群星聊天，在凌晨的大排档撸串喝酒，那段难走的路,我很快就走出来了。他很懂我，我也懂他，我们是同个步调的人，希望你也能找到跟你同频同步的人。”

电话那边传来温润的男声，“陆婧。”

“我先生找我了，拜拜老彭。”

“来了来了，我刚给彭震打电话呢，他托…”

电话被挂断，彭震眼睛湿了。

那句老彭，是大学时候陆婧对他的称呼。他总让她别喊，把他喊老了，可越是拒绝，越被喊，她笑着喊他的画面仿佛还是昨天，可一转眼，他就弄丢了她。

其实他也有点懂她的，不然不会知道，这个电话，和那句拜拜，是彻底的告别。

指尖猩红的烟灼了手指，烟灰落在灰色地毯上，彭震回过神，眼泪落了下去。

整个世界都是灰。

（全文完）